江岸《一個人的村莊》高三小說閱讀題及答案
黃泥灣由許多自然村構(gòu)成,都分布在大山褶皺里,其中,地勢最高遠(yuǎn)的一個村莊,叫做高山村民組。這個組可耕種田地稀少,且不成規(guī)模,養(yǎng)不活人,逼得很多人家外遷。后來政府號召退耕還林,以高山組的海拔和坡度,當(dāng)在此之列,剩下的幾戶也便搬下了山。
老人的大兒子一家和二兒子一家就是在那次退耕還林的統(tǒng)一行動中搬了家。老大和老二都是兒孫滿堂的人了,自己家里的事兒稠得很,搬家的時候,竟然都忘記通知老人。老人一向獨(dú)居,臨時搭建卻住了二十多年的草棚又偏安一隅,子孫們難得見到他,就把他忘了。那年,老人給老大和老二分家,把兩所基本相同的青磚瓦房分給了弟兄倆,想到自己年近花甲,還能有幾年活頭?便親手在山坳里搭了兩間草棚,隨便對付幾年得了,沒想到這么一對付,竟對付了幾十年。
搬遷戶安置好以后,村干部逐戶登記人口,發(fā)現(xiàn)少了一個,一查戶口冊子,才發(fā)現(xiàn)老人還留在名存實(shí)亡的高山組。
兩個不孝的東西!你爹要是被狼啃了,看我饒不饒你們?村干部是他們的遠(yuǎn)房叔叔,沒輕沒重地罵。
老人的大兒子和二兒子前腳后腳尋到山上來,要接老人下山去。他們到了老人的草棚里,老人卻不在家。他們在菜園里找到了老人。
爹,你收拾一下,跟我們走。老大說。
爹,你要是走不動,我和我哥抬你。老二說,
老人正在鋤地,眼前晃悠的兩條人影遮擋了太陽的光線,老人才停下了手上的活計(jì)。兒子們的話,老人仿佛沒聽見,或者聽見了,懶得搭理他們。甚至,老人好象不太認(rèn)識自己的兒子,茫然地看看老大,又看看老二,張了張嘴,卻什么都沒有說出來。很快,老人又躬下身子,不緊不慢地鋤地。
老二走近老人,抓住老人的鋤把,想讓老人停下。老人突然兇猛了,使勁一抖鋤把,把老二抖了個趔趄。老二好不容易站穩(wěn)了,鬧了個臉紅脖子粗。
老大見狀,只好帶笑地說,爹,你什么時候想下山,就下去吧。
老人仍舊不緊不慢地鋤地,一下一下,幅度很小,卻很有節(jié)奏。
老大看看老二,老二看看老大,兩人都輕輕搖搖頭。老大一使眼色,和老二前腳后腳下山了。
高山組就成了老人一個人的村莊。
高山組歷來寸土寸金。從幼年時候起,老人清楚地記得,組里最厲害的吵嘴打架都是因?yàn)橥恋囟?,不是東家挪了西家的界樁,就是西家鏟地邊多鏟了東家一锨土。后來土地歸公,這樣的糾紛沒有了,但矛盾又集中到菜園上來了。菜園是每家每戶唯一的自留地呢。有一年暴雨傾盆,雨過天晴后,整個村莊的菜園被泥石流夷為平地。面對重新清理出來的菜園,關(guān)于邊界問題,竟沒有一個人的說法被對方采納。于是吵,于是罵,于是大打出手。
退耕還林了,田地不讓種了,但是菜園還可以種。這么幾畝菜園,過去被大家爭得死去活來,現(xiàn)在都成了老人一個人的了。
老人過去種菜園,很不過癮。種了莧菜就種不了菠菜,種了黃瓜就種不了茄子,種了白菜就種不了籮卜。現(xiàn)在,老人想種什么就種什么,把該種的都種上了,就連山里過去很少種植的西紅柿、洋蔥、苦瓜,老人也各種了一畦。
老人一個人根本吃不了這么多菜,讓菜老在地里,或者爛在地里,老人舍不得。這么水靈靈粉嫩嫩肥嘟嘟的蔬菜,都是老人一瓢水一勺糞澆出來的呢。
下山上山的小路上就有了一個蹣跚的身影。早晨,老人挑一擔(dān)淋著露水的新鮮蔬菜,一步步挪下山,去街上賣菜。傍晚,老人挑著空擔(dān)子,或者買回來的米面和油鹽醬醋茶,又一步步爬上山來。山上山下,足有三里地,山腳下離街上,還有十多里。老人挑著擔(dān)子走這么遠(yuǎn)的路,非常吃力,老人就慢慢走,走一程,歇一程,擦擦汗,再走。擔(dān)子看起來也不重,但已經(jīng)把老人本就彎曲的脊背壓得更彎了,遠(yuǎn)遠(yuǎn)看上去,老人不是在走,好象一匹駱駝,或者一匹馬,在地上爬行。
老人的賣菜攤點(diǎn)成了街上一道風(fēng)景線。老人坐在擔(dān)子后面,閉目養(yǎng)神。有人問價(jià),有時老人聽見了,有時沒聽見。聽見了,老人就回一聲,看著給。買菜的人看老人那么老,都不忍欺負(fù)他。菜賣完了,零錢散亂地放在擔(dān)子上。
老人帶回來的錢,也沒有數(shù)過,就放在床墊子下面,時間久了,花花綠綠一片。有一天,老人發(fā)現(xiàn)花花綠綠的一堆不見了。全部不見了,連一個鋼镚兒都沒有剩下。是遭了賊了。老人想。誰會跑到這里來做賊呢?老人想不透。
后來,老人在山下碰見一個過去的鄰居。鄰居說,你兒子和媳婦對你還好吧?那天我碰見老二媳婦從山上下來,她說,她給你拆洗被褥去了。
老人看了看鄰居,無語。被褥洗沒洗,只有鬼知道,但賊娃子有下落了。
老人憋不住,遇到老大的時候,把這個事情偷偷告訴了老大。
半個月以后,老人回家,爬到山半腰,歇歇腿。正歇呢,忽然看見老大媳婦急沖沖從山上下來。老人心里暗叫一聲苦。天啦,這半個月攢下的錢又沒影兒了。
(選自《百花園》2013年第1期)
16.聯(lián)系上下文請分析“老人好像不太認(rèn)識自己的兒子”這句話的含義與作用。(4分)
17.小說中加入對高山組土地糾紛的描寫有什么寫作意圖?請簡要分析。(5分)
18.請結(jié)合文本談?wù)勀銓@篇小說所揭示的主旨的兩點(diǎn)思考。(6分)
參考答案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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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6.(4分)答案要點(diǎn):(1)含意:兩個兒子的舉動與多年的不考行為不符,出乎老人意料(1分)同時說明老人與兒子之間的疏遠(yuǎn)、陌生(1分)。
(2)作用:為下文老人不愿跟兒子下…探討:怎樣善待老人、農(nóng)村養(yǎng)老問題、堅(jiān)守土地或是放棄、漸行漸遠(yuǎn)的村莊出路在哪、人性的善與惡。(其它方面言之有理即可)
(每個思考點(diǎn)2分,結(jié)合文本具體內(nèi)容各2分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