晉紀(jì)·晉紀(jì)二十三
來源:易賢網(wǎng) 閱讀:1937 次 日期:2014-10-17 17:21:2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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起上章涒灘,盡著雍執(zhí)徐,凡九年。

孝宗穆皇帝下

◎ 升平四年庚申,公元三六零年

春,正月,癸巳,燕主俊大閱于鄴,欲使大司馬恪、司空陽騖將之入寇;會疾篤,乃召恪、騖及司徒評、領(lǐng)軍將軍慕輿根等受遺詔輔政。甲午,卒。戊子,太子即位,年十一。大赦,改元建熙。

秦王堅分司、隸置雍州,以河南公雙為都督雍、河、涼三州諸軍事、征西大將軍、雍州刺史,改封趙公,鎮(zhèn)安定。封弟忠為河南公。

仇池公楊俊卒,子世立。

二月,燕人尊可足渾后為皇太后。以太原王恪為太宰,專錄朝政;上庸王評為太傅,陽騖為太保,慕輿根為太師,參輔朝政。根性木強(qiáng),自恃先朝勛舊,心不服恪,舉動倨傲。時太后可足渾氏頗預(yù)外事,根欲為亂,乃言于恪曰:“今主上幼沖,母后干政,殿下宜防意外之變,思有以自全。且定天下者,殿下之功也。兄亡弟及,古今成法,俟畢山陵,宜廢主上為王,殿下自踐尊位,以為大燕無窮之福。”恪曰:“公醉邪?何言之悖也!吾與公受先帝遺詔,云何而遽有此議?”根愧謝而退。恪以告吳王垂,垂勸恪誅之。恪曰:“今新遭大喪,二鄰觀釁,而宰輔自相誅夷,恐乖遠(yuǎn)近之望,且可忍之?!泵貢R皇甫真言于恪曰:“根本庸豎,過蒙先帝厚恩,引參顧命。而小人無識,自國哀已來,驕很日甚,將成禍亂。明公今日居周公之地,當(dāng)為社稷深謀,早為之所。”恪不聽。

根又言于可足渾氏及燕主曰:“太宰、太傅將謀不軌,臣請帥禁兵以誅之?!笨勺銣喪蠈闹?,曰:“二公,國之親賢,先帝選之,托以孤嫠,必不肯爾。安知非太師欲為亂也!”乃止。根又思戀東土,言于可足渾氏及曰:“今天下蕭條,外寇非一,國大憂深,不如還東?!便÷勚?,乃與太傅評謀,密奏根罪狀,使右衛(wèi)將軍傅顏就內(nèi)省誅根,并其妻子、黨與。大赦。是時新遭大喪,誅夷狼籍,內(nèi)外恟懼,太宰恪舉止如常,人不見其有憂色,每出入,一人步從。或說以宜自戒備,恪曰:“人情方懼,當(dāng)安重以鎮(zhèn)之,奈何復(fù)自驚擾,眾將何仰!”由是人心稍定。

恪雖綜大任,而朝廷之禮,兢兢嚴(yán)謹(jǐn),每事必與司徒評議之,未嘗專決。虛心待士,咨詢善道,量才授任,人不逾位。官屬、朝臣或有過失,不顯其狀,隨宜他敘,不令失倫,唯以此為貶。時人以為大愧,莫敢犯者?;蛴行∵^,自相責(zé)曰:“爾復(fù)欲望宰公遷官邪!”朝廷初聞燕主俊卒,皆以為中原可圖?;笢卦唬骸澳饺葶∩性?,憂方大耳。”

三月,己卯,葬燕主俊于龍陵,謚曰景昭皇帝,廟號烈祖。所征郡國兵,以燕朝多難,互相驚動,往往擅自散歸,自鄴以南,道路斷塞。太宰恪以吳王垂為使持節(jié)、征南將軍、都督河南諸軍事、兗州牧、荊州刺史,鎮(zhèn)梁國之蠡臺,孫希為并州刺史,傅顏為護(hù)軍將軍,帥騎二萬,觀兵河南,臨淮而還,境內(nèi)乃安。希,泳之弟也。

匈奴劉衛(wèi)辰遣使降秦,請?zhí)飪?nèi)地,春來秋返;秦王堅許之。夏,四月,云中護(hù)軍賈雍遣司馬徐赟帥騎襲之,大獲而還。堅怒曰:“朕方以恩信懷戎狄,而汝貪小利以敗之,何也!”黜雍以白衣領(lǐng)職,遣使還其所獲,慰撫之。衛(wèi)辰于是居入塞內(nèi),貢獻(xiàn)相尋。

夏,六月,代王代翼犍妃慕容氏卒。秋,七月,劉衛(wèi)辰如代會葬,因求婚,什翼犍以女妻之。

八月,辛丑朔,日有食之,既。

謝安少有重名,前后征辟,皆不就,寓居會稽,以山水、文籍自娛。雖為布衣,時人皆以公輔期之,士大夫至相謂曰:“安石不出,當(dāng)如蒼生何!”安海游東山,常以妓女自隨。司徒昱聞之,曰:“安石既與人同樂,必不得不與人同憂,召之必至?!卑财?。劉惔之妹也,見家門貴盛而安獨靜退,謂曰:“丈夫不如此也?”安掩鼻曰:“恐不免耳?!奔暗苋f廢黜,安始有仕進(jìn)之志,時已年四十馀。征西大將軍桓溫請為司馬,安乃赴召,溫大喜,深禮重之。

冬,十月,烏桓獨孤部、鮮卑沒弈干各帥眾數(shù)萬降秦,秦王堅處之塞南。陽平公融諫曰:“戎狄人面獸心,不知仁義。其稽顙內(nèi)附,實貪地利,非懷德也;不敢犯邊;實憚兵威,非感恩也。今處之塞內(nèi),與民雜居,彼窺郡縣虛實,必為邊患,不如徙之塞外以防未然?!眻詮闹?。

十一月,封桓溫為南郡公,溫弟沖為豐城縣公,子濟(jì)為臨賀縣公。

燕太宰恪欲以李績?yōu)橛移蜕?,燕主不許。恪屢以為請,曰:“萬機(jī)之事,皆委之叔父,伯陽一人,請獨裁。”出為章武太守,以憂卒。

◎ 升平五年辛酉,公元三六一年

春,正月,戊戌,大赦。

劉衛(wèi)辰掠秦邊民五十馀口為奴婢以獻(xiàn)于秦;秦王堅責(zé)之,使歸所掠。衛(wèi)辰由是叛秦,專附于代。

東安簡伯郗曇卒。二月,以東陽太守范汪都督徐、兗、青、冀、幽五州諸軍事,兼徐、兗二州刺史。

平陽人舉郡降燕。燕以建威將軍段剛為太守,遣督護(hù)韓苞將兵共守平陽。

方士丁進(jìn)有寵于燕主俊,欲求媚于太宰恪,說恪令殺太傅評;恪大怒,奏收斬之。

高昌卒,燕河內(nèi)太守呂護(hù)并其眾,遣使來降;拜護(hù)冀州刺史。護(hù)欲引晉兵以襲鄴。三月,燕太宰恪將兵五萬,冠軍將軍皇甫真將兵萬人,共討之。燕兵至野王,護(hù)嬰城自守。護(hù)軍將軍傅顏請急攻之,以省大費。恪曰:“老賊經(jīng)變多矣,觀其守備,未易猝攻。頃攻黎陽,多殺精銳,卒不能拔,自取困辱。護(hù)內(nèi)無蓄積,外無救援,我深溝高壘,坐而守之,休兵養(yǎng)士,離間其黨,于我不勞而賊勢日蹙。不過十旬,取之必矣,何為多殺士卒以求旦夕之功乎!”乃筑長圍守之。

夏,四月,桓溫以其弟黃門郎豁督沔中七郡諸軍事,兼新野、義城二郡太守,將兵取許昌,破燕將慕容塵。

涼驃騎大將軍宋混疾甚,弦玄靚及其祖母馬氏往省之,曰:“將軍萬一不幸,寡婦孤兒將何所托!欲以林宗繼將軍,可乎?”混曰;“臣子林宗幼弱,不堪大任。殿下倘未棄臣門,臣弟澄政事愈于臣,但恐其儒緩,機(jī)事不稱耳。殿下策勵而使之,可也。”混戒澄及諸子曰:“吾家受國大恩,當(dāng)以死報,無恃勢位以驕人?!庇忠姵?,皆戒之以忠貞。及卒,行路為之揮涕。云靚以澄為領(lǐng)軍將軍,輔政。

五月,丁巳,帝崩,無嗣?;侍罅钤唬骸艾樞巴踟?,中興正統(tǒng),義望情地,莫與為比,其以王奉大統(tǒng)!”于是百官備法駕迎于瑯邪第。庚申,即皇帝位,大赦。壬戌,改封東海王弈為瑯邪王。秋,七月,戊午,葬穆帝于永平陵,廟號教宗。

燕人圍野王數(shù)月,呂護(hù)遣其將張興出戰(zhàn),傅顏擊斬之,城中日蹙?;矢φ娼洳繉⒃唬骸白o(hù)勢窮奔突,必?fù)裉撓抖吨?;吾所部士卒多羸,器甲不精,宜深為之備?!蹦硕嗾n櫓楯,親察行夜者。護(hù)食盡,果夜悉精銳趨真所部,突圍,不得出;太宰恪引兵擊之,護(hù)眾死傷殆盡,棄妻子奔滎陽。恪存撫降民,給其廩食;徙士人、將帥于鄴,自馀各隨所樂。以護(hù)參軍廣平梁琛為中書著作郎。

九月,戊申,立妃王氏為皇后,后,濛之女也。穆帝何皇后稱穆皇后,居永安宮。

涼右司馬張邕惡宋澄專政,起兵攻澄,殺之,并滅其族。張玄靚以邕為中護(hù)軍,叔父天錫為中領(lǐng)軍,同輔政。

張平襲燕平陽,殺段剛、韓苞;又攻雁門,殺太守單男。既而為秦所攻,平復(fù)謝罪于燕以求救。燕人以平反復(fù),弗救也,平遂為秦所滅。

乙亥,秦大赦。

徐、兗二州刺史范汪,素為桓溫所惡,溫將北伐,命汪帥眾出梁國。冬,十月,坐失期,免為庶人,遂廢,卒于家。子寧,好儒學(xué),性質(zhì)直,常謂王弼、何晏之罪深于桀、紂。或以為貶之太過。寧曰:“王、何蔑棄典文,幽沈仁義,游辭浮說,波蕩后生,使搢紳之徒翻然改轍,以至禮壞樂崩,中原傾覆,遺風(fēng)馀俗,至今為患。桀、紂縱暴一時,適足以喪身覆國,為后世戒,豈能回百姓之視聽哉!故吾以為一世之禍輕,歷代之患重,自喪之惡小,迷眾之罪大也?!?/P>

呂護(hù)復(fù)叛,奔燕,燕人赦之,以為廣州刺史。

涼張邕驕矜淫縱,樹黨專權(quán),多所刑殺,國人患之。張?zhí)戾a所親敦煌劉肅謂天錫曰:“國家事欲未靜!”天錫曰:“何謂也?”肅曰:“今護(hù)軍出入,有似長寧。”天錫驚曰:“我固疑之,未敢出口。計將安出?”肅曰:“正當(dāng)速除之耳!”天錫曰:“安得其人?”肅曰:“肅即其人也!”肅時年未二十。天錫曰:“汝年少,更求其助。”肅曰:“趙白駒與肅二人足矣?!笔辉?,天錫與邕俱入朝,肅與白駒從天錫,值邕于門下,肅斫之不中,白駒繼之,又不克,二人與天錫俱入宮中,邕得逸走,帥甲士三百馀人攻宮門。天錫登屋大呼曰:“張邕兇逆無道,既滅宋氏,又欲傾覆我家。汝將士世為涼臣,何忍以兵相向邪!今所取者,止張邕耳,它無所問!”于是邕兵悉散走,邕自刎死,盡滅其族黨。玄靚以天錫為使持節(jié)、冠軍大將軍、都督中外諸軍事,輔政。十二月,始改建興四十九年,奉升平年號,詔以玄靚為大都督、督隴右諸軍事、涼州刺史、護(hù)羌校尉、西平公。

燕大赦。

秦王堅命牧伯守宰各舉孝悌、廉直、文學(xué)、政事,察其所舉,得人者賞之,非其人者罪之。由是人莫敢妄舉,而請托不行,士皆自勵;雖宗室外戚,無才能者皆棄不用。當(dāng)是之時,內(nèi)外之官,率皆稱職;田疇修辟,倉庫充實,盜賊屏息。

是歲,歸義侯李勢卒。

哀皇帝

◎ 隆和元年壬戌,公元三六二年

春,正有,壬子,大赦,改元。

甲寅,減田租,畝收二升。

燕豫州刺史孫興請攻洛陽,曰:“晉將陳祐弊卒千馀,介守孤城,不中取也!”燕人從其言,遣寧南將軍呂護(hù)屯河陰。

二月,辛未,以吳國內(nèi)史庾希為北中郎將、徐、兗二州刺史,鎮(zhèn)下邳,龍驤將軍袁真為西中郎將、監(jiān)護(hù)豫、司、并、冀四州諸軍事、豫州刺史,鎮(zhèn)汝南并假節(jié)。希,冰之子也。

丙子,拜帝母周貴人為皇太妃,儀服擬于太后。

燕呂護(hù)攻洛陽。三月,乙酉,河南太守戴施奔宛,陳祐告急。五月,丁巳,桓溫遣庾希及竟陵太守鄧遐帥舟師三千人助祐守洛陽,遐。岳之子也。

溫上疏請遷都洛陽。自永嘉之亂播渡江表者,一切北徙,以實河南。朝廷畏溫,不敢為異。而北土蕭條,人情疑懼,雖并知不可,莫敢先諫。散騎常待領(lǐng)著作郎孫綽上疏曰:“昔中宗龍飛,非惟信順協(xié)于天人,實賴萬里長江畫而守之耳。今自喪亂已來,六十馀年,河、洛丘墟,函夏蕭條。士民播流江表,已經(jīng)數(shù)世,存者老子長孫,亡者丘隴成行,雖北風(fēng)之思感其素心,目前之哀實為交切。若遷都旋軫之日,中興五陵,即復(fù)緬成遐域。秦山之安,既難以理保,烝烝之思,豈不纏于圣心哉!溫今此舉,誠欲大覽始終,為國遠(yuǎn)圖;而百姓震駭,同懷危懼,豈不以反舊之樂賒,而趨死之憂促哉!何者?植根江外,數(shù)十年矣,一朝頓欲拔之,驅(qū)踧于窮荒之地。提挈萬里,逾險浮深,離墳?zāi)?,棄生業(yè),田宅不可復(fù)售,舟車無從而得。舍安樂之國,適習(xí)亂之鄉(xiāng),將頓仆道涂,飄溺江川,僅有達(dá)者。此仁者所宜哀矜,國家所宜深慮也!臣之愚計,以為且宜遣將帥有威名、資實者,先鎮(zhèn)洛陽,掃平梁、許,清壹河南。運漕之路既通,開墾之積已豐,豺狼遠(yuǎn)竄,中夏小康,然后可徐議遷徙耳。奈何舍百勝之長理,舉天下而一擲哉!”綽,楚之孫也。少慕高尚,嘗著《遂初賦》以見志。溫見綽表,不悅,曰:“致意興公,何不尋君《遂初賦》,而知人家國事邪!”

時朝廷憂懼,將遣侍中止溫,揚(yáng)州刺史王述曰:“溫欲以虛聲威朝廷耳,非事實也;但從之,自無所至。”乃詔溫曰:“在昔喪亂,忽涉五紀(jì),戎鍬肆暴,繼襲兇跡,眷言西顧,慨嘆盈懷。知欲躬帥三軍,蕩滌氛穢,廓清中畿,光復(fù)舊京,非夫外身徇國,孰能若此?諸所處分,委之高算。但河洛丘墟,所營有廣,經(jīng)始之勤,致勞懷也。”事果不行。

溫又議移洛陽鐘虡。述曰:“永嘉不競,暫都江左,方當(dāng)蕩平區(qū)宇,旋軫舊京。若其不爾,宜改遷園陵,不應(yīng)先事鐘虡!”溫乃止。

朝廷以交、廣遼遠(yuǎn),改授溫都督并、司、冀三州;溫表辭不受。

秦王堅親臨太學(xué),考第諸生經(jīng)義,與博士講論,自是每月一至焉。

六月,甲戌,燕征東參軍劉拔刺殺征東將軍、冀州刺史、范陽王友于信都。

秋,七月,呂護(hù)退守小平津,中流矢而卒。燕將段崇收軍北渡,屯于野王。鄧遐進(jìn)屯新城。八月,西中郎將袁真進(jìn)屯汝南,運米五萬斛以饋洛陽。

冬,十一月,代王什翼犍納女于燕,燕人亦以女妻之。

十二月,戊午朔,日有食之。

庾希自下邳退屯山陽,袁真自汝南退屯壽陽。

◎ 興寧元年癸亥,公元三六三年

春,二月,己亥,大赦,改元。

三月,壬寅,皇太妃周氏薨于瑯邪第。癸卯,帝就第治喪,詔司徒會稽王昱總內(nèi)外眾務(wù)。帝欲為太妃服三年,仆射江A170啟:“于禮,應(yīng)服緦麻?!庇钟捣?,A170曰:“厭屈私情,所以上嚴(yán)祖考?!蹦朔屄椤?/P>

夏,四月,燕寧東將軍慕容忠攻滎陽太守劉遠(yuǎn),遠(yuǎn)奔魯陽。

五月,加征西大將軍桓溫侍中、大司馬、都督中外諸軍、錄尚書事,假黃鉞。溫以撫軍司馬王坦之為長史。坦之,述之子也。又以征西掾郗超為參軍,王珣為主簿,每事必與二人謀之。府中為之語曰:“髯參軍,短主簿,能令公喜,能令公怒?!睖貧飧鸥哌~,罕有所推。與超言,常自謂不能測,傾身待之,超亦深自結(jié)納。珣,導(dǎo)之孫也,與謝玄皆為溫掾,溫俱重之。曰:“謝掾年四十必?fù)盱刚裙?jié),王掾當(dāng)作黑頭公,皆未易才也?!毙?,奕之子也。

以西中郎將袁真都督司、冀、并三州諸軍事,北中郎將庾希都督青州諸軍事。

癸卯,燕人拔密城,劉遠(yuǎn)奔江陵。

秋,八月,有星孛于角、亢。

張玄靚祖母氏卒,尊庶母郭氏為太妃。郭氏以張?zhí)戾a專政,與大臣張欽等謀誅之。事泄,欽等皆死。玄靚懼,以位讓天錫,天錫不受。右將軍劉肅等勸天錫自立。閏月,天錫使肅等夜帥兵入宮,弒玄靚,宣言暴卒,謚曰沖公。天錫自稱使持節(jié)、大都督、大將軍、涼州牧、西平公,時年十八。尊母劉美人曰太妃。遣司馬綸騫奉章詣建康請命,并送御史俞歸東還。

癸亥,大赦。

冬,十月,燕鎮(zhèn)南將軍慕容塵攻陳留太守袁披于長平;汝南太守硃斌乘虛襲許昌,克之。

代王什冀犍擊高車,大破之,俘獲萬馀口,馬、牛、羊百馀萬頭。

以征虜將軍桓沖為江州刺史。十一月,姚襄故將張駿殺江州督護(hù)趙毘,帥其徒北叛;沖討斬之。

◎ 興寧二年甲子,公元三六四年

春,正月,丙辰,燕大赦。

二月,燕太傅評、龍驤將軍李洪略地河南。

三月,庚戌朔,大閱戶口,令所在土斷,嚴(yán)其法制,謂之《庚戌制》。

帝信方士言,斷谷餌藥以求長生。侍中高崧諫曰:“此非成乘所宜為;陛下茲事,實日月之食?!辈宦?。辛未,帝以藥發(fā),不能親萬機(jī),褚太后復(fù)臨朝攝政。

夏,四月,甲辰,燕李洪攻許昌、汝南,敗晉兵于懸瓠,潁川太守李福戰(zhàn)死,汝南太守硃斌奔壽春,陳郡太守硃輔退保彭城。大司馬溫遣西中郎將袁真等御之,溫帥舟師屯合肥。燕人遂拔許昌、汝南、陳郡,徙萬馀戶于幽、冀二州,遣鎮(zhèn)南將軍慕容塵屯許昌。

五月,戊辰,以揚(yáng)州刺史王述為尚書令。加大司馬溫?fù)P州牧、錄尚書事。壬申,使侍中召溫入?yún)⒊?,溫辭不至。

王述每受職,不為虛讓,其所辭必于不受。及為尚書令,子坦之白述:“故事當(dāng)讓?!笔鲈唬骸叭曛^我不堪邪?”坦之曰:“非也,但克讓自美事耳!”述曰:“既謂堪之,何為復(fù)讓!人言汝勝我,定不及也?!?/P>

六月,秦王堅遣大鴻臚拜張?zhí)戾a為大將軍、涼州牧、西平公。

秋,七月,丁卯,詔復(fù)征大司馬溫入朝。八月,溫至赭圻,詔尚書車灌止之,溫遂城赭圻居之,固讓內(nèi)錄,遙領(lǐng)揚(yáng)州牧。

秦汝南公騰謀反,伏誅。騰,秦主生之弟也。是時,生弟晉公柳等猶有五人,王猛言于堅日:“不去五公,終必為患?!眻圆粡摹?/P>

燕侍中慕龍輿詣龍城,徙宗廟及所留百官皆詣鄴。

燕太宰恪將取洛陽,先遣人招納士民,遠(yuǎn)近諸塢皆歸之;乃使司馬悅希軍于盟津,豫州刺史孫興軍于成皋。

初,沈充之子勁,以其父死于逆亂,志欲立功以雪舊恥;年三十馀,以刑家不得仕。吳興太守王胡之為司州刺史,上疏稱勁才行,請解禁錮,參其府事,朝廷許之。會胡之以病,不行。及燕人逼洛陽,冠軍將軍陳祐守之,眾不過二千。勁自表求配祐效力;詔以勁補(bǔ)冠軍長史,令自募壯士,得千馀人以行。勁屢以少擊燕眾,摧破之。而洛陽糧盡援絕,祐自度不能守,乃以救許昌為名,九月,留勁以五百人守洛陽,祐帥眾而東。勁喜曰:“吾志欲致命,今得之矣。”祐聞許昌已沒,遂奔新城。燕悅希引兵略河南諸城,盡取之。

秦王堅命公國各置三卿,并馀官皆聽自采辟,獨為置郎中令。富商趙掇等車服僭侈,諸公競引以為卿。黃門侍郎安定程憲言于堅,請治之。堅乃下詔稱:“本欲使諸公延選英儒,乃更猥濫如是!宜令有司推檢,辟召非其人者,悉降爵為侯,自今國官皆委之銓衡。自非命士已上,不得乘車馬;去京師百里內(nèi),工商皁隸,不得服金銀、錦繡。犯者棄市!”于是平陽、平昌、九江、陳留、安樂五公皆降爵為侯。

◎ 興寧三年乙丑,公元三六五年

春,正月,庚申,皇后王氏崩。

劉衛(wèi)辰復(fù)叛代,代王什翼犍東渡河,擊走之。

什翼犍性寬厚,郎中令許謙盜絹二匹,什翼犍知而匿之,謂左長史燕鳳曰:“吾不忍視謙之面,卿慎勿泄。若謙慚而自殺,是吾以財殺士也。”嘗討西部叛者,流矢中目;既而獲射者,群臣欲臠割之,什翼犍曰:“彼各為其主斗耳,何罪!”遂釋之。

大司馬溫移鎮(zhèn)姑孰。二月,乙未,以其弟右將軍豁監(jiān)荊州、揚(yáng)州之義城、雍州之京兆諸軍事,領(lǐng)荊州刺史,加江州刺史桓沖監(jiān)江州及荊、豫八郡諸軍事,并假節(jié)。

司徒昱聞陳祐棄洛陽,會大司馬溫于洌洲,共議征討。丙申,帝崩于西堂,事遂寢。帝無嗣,丁酉,皇太后詔以瑯邪王奕承大統(tǒng)。百官奉迎于瑯邪第,是日,即皇帝位,大赦。

秦大赦,改元建元。

燕太宰恪、吳王垂共攻洛陽。恪謂諸將曰:“卿等常患吾不攻,今洛陽城高而兵弱,易克也,勿更畏懦而怠惰!”遂攻之。三月,克之,執(zhí)揚(yáng)武將軍沈勁。勁神氣自若,恪將宥之。中軍將軍慕輿虔曰:“勁雖奇士,觀其志度,終不為人用,今赦之,必為后患?!彼鞖⒅?。

恪略地至崤、澠,關(guān)中大震,秦王堅自將屯陜城以備之。

燕人以左中郎將慕容筑為洛州刺史,鎮(zhèn)金墉;吳王垂為都督荊、揚(yáng)、洛、徐、兗、豫、雍、益、涼、秦十州諸軍事、征南大將軍、荊州牧,配方一萬,鎮(zhèn)魯陽。

太宰恪還鄴,謂僚屬曰:“吾前平廣固,不能濟(jì)辟閭蔚;今定洛陽,使沈勁為戮;雖皆非本情,然身為元帥,實有愧于四海?!背⒓蝿胖?,贈東陽太守。

臣光曰:沈勁可謂能子矣!恥父之惡,致死以滌之,變兇逆之族為忠義之門?!兑住吩唬骸案筛钢M,用譽(yù)?!薄恫讨僦吩唬骸盃柹猩w前人之愆,惟忠惟孝。”其是之謂乎!

太宰恪為將,不事威嚴(yán),專用恩信,撫士卒務(wù)綜大要,不為苛令,使人人得便安。平時營中寬縱,似若可犯;然警備嚴(yán)密,敵至莫能近者,故未嘗負(fù)敗。

壬申,葬哀帝及靜皇后于安平陵。

夏,四月,壬午,燕太尉武平匡公封弈卒。以司空陽鶩為太尉,侍中、光祿大夫皇甫真為司空,領(lǐng)中書監(jiān)。騖歷事四朝,年耆望重,自太宰恪以下皆拜之。而騖謙恭謹(jǐn)厚,過于少時;戒束子孫,雖硃紫羅列,無敢違犯其法度者。

六月,戊子,益州刺史建城襄會周撫卒。撫在益州三十馀年,甚有威惠。詔以其子犍為太守楚代之。

秋,七月,己酉,徙會稽王昱復(fù)為瑯邪王。

壬子,立妃庾氏為皇后。后,冰之女也。

甲申,立瑯邪王昱子昌明為會稽王;昱固讓,猶自稱會稽王。

匈奴右賢王曹轂、左賢王劉衛(wèi)辰皆叛秦。轂帥眾二萬寇杏城,秦王堅自將討之,使衛(wèi)大將軍李威、左仆射王猛輔太子宏留守長安。八月,堅擊轂,破之,斬轂弟活,轂請降,徙其豪杰六千馀戶于安。建節(jié)將軍鄧羌討衛(wèi)辰,擒之于木根山。

九月,堅如朔方,巡撫諸胡。冬,十月,征北將軍、淮南公幼帥杏城之眾乘虛襲長安,李威擊斬之。

鮮卑禿發(fā)椎斤卒,年一百一十,子思復(fù)鞬代統(tǒng)其眾。椎斤,樹機(jī)能從弟務(wù)丸之孫也。

梁州刺史司馬勛,為政酷暴,治中、別駕及州之豪右,言語忤意,即于坐梟斬之,或親射殺之。常有據(jù)蜀之志,憚周撫,不敢發(fā)。及撫卒,勛遂舉兵反。別駕雍端、西戎司馬隗粹切諫,勛皆殺之,自號梁、益二州牧、成都王。十一月,勛引兵入劍閣,攻涪,西夷校尉毌丘棄城走。乙卯,圍益州刺史周楚于成都。大司馬溫表鷹揚(yáng)將軍江夏相義陽硃序為征討都護(hù)以救之。

秦王堅還長安,以李威守太尉,加侍中。以曹轂為雁門公,劉衛(wèi)辰為夏陽公,各使統(tǒng)其部落。

十二月,戊戌,以尚書王彪之為仆射。

海西公上

◎ 太和元年丙寅,公元三六六年

春,三月,荊州刺史桓豁使督護(hù)桓羆攻南鄭,討司馬勛。

燕太宰、大司馬恪,太傅、司徒評,稽首歸政,上章綬,請歸第;燕主不許。

夏,五月,戊寅,皇后庾氏崩。

硃序、周楚擊司馬勛,破之,擒勛及其黨,送大司馬溫;溫皆斬之,傳首建康。

代王什翼犍遣左長史燕鳳入貢于秦。

秋,七月,癸酉,葬孝皇后于敬平陵。

秦輔國將軍王猛、前將軍楊安、揚(yáng)武將軍姚萇等帥眾二萬寇荊州,攻南鄉(xiāng)郡,荊州刺史桓豁救之;八月,軍于新野。秦兵掠安陽民萬馀戶而還。

九月,甲午,曲赦梁、益二州。

冬,十月,加司徒昱丞相、錄尚書事,入朝不趨,贊拜不名,劍履上殿。

張?zhí)戾a遣使至秦境上,告絕于秦。

燕撫軍將軍下邳王厲寇兗州,拔魯、高平數(shù)郡,置守宰而還。

初,隴西李儼以郡降秦,既而復(fù)通于張?zhí)戾a。十二月,羌斂岐以略陽四千家叛秦,稱臣于儼;儼于是拜置牧守,與秦、涼絕。

南陽督護(hù)趙億據(jù)宛城降燕,太守桓澹走保新野;燕人遣南中郎將趙盤自魯陽戌宛。

徐、兗二州刺史庾希,以后族故,兄弟貴顯,大司馬溫忌之。

◎ 太和二年丁卯,公元三六七年

春,正月,庾希坐不能救魯、高平,免官。

二月,燕撫軍將軍下邳王厲、鎮(zhèn)北將軍宜都王桓襲敕勒。

秦輔國將軍王猛、隴西太守姜衡、南安太守南安邵羌、揚(yáng)武將軍姚萇等帥眾萬七千討斂岐。三月,張?zhí)戾a遣前將軍楊遹向金城,征東將軍常據(jù)向左南,游擊將軍張統(tǒng)向白土,天錫自將三萬人屯倉松,以討李儼。斂岐部落先屬姚弋仲,聞姚萇至,皆降;王猛遂猛攻略陽。斂岐奔白馬。秦王堅以萇為隴東太守。

夏,四月,燕慕容塵寇竟陵,太守羅崇擊破之。

張?zhí)戾a攻李儼大夏、武始二郡,下之。常據(jù)敗儼兵于葵谷,天錫進(jìn)屯左南。儼懼,退守枹罕,遣其兄子純謝罪于秦,且請救。秦王堅使前將軍楊安、建威將軍王撫帥騎二萬,會王猛以救儼。

猛遣邵羌追斂岐,王撫守侯和,姜衡守白石,猛與楊安救枹罕。天錫遣楊遹逆戰(zhàn)于枹罕東,猛大破之,俘斬萬七千級,與天錫相持于城下。邵羌禽斂岐于白馬,送之。猛遺天錫書曰:“吾受詔救儼,不令與京州戰(zhàn),今當(dāng)深壁高壘,以聽后詔。曠曰持久,恐二家俱弊,非良算也。若將軍退舍,吾執(zhí)儼而東,將軍徙民西旋,不亦可乎!”天錫謂諸將曰:“猛書如此;吾本來伐叛,不來與秦戰(zhàn)?!彼煲鴼w。

李儼猶未納秦師,王猛白服乘輿,從者數(shù)十人,請與儼相見。儼開門延之,未及為備,將士繼入,遂執(zhí)儼。以立忠將軍彭越為平西將軍、涼州刺史,鎮(zhèn)枹罕。

張?zhí)戾a之西歸也,李儼將賀肫說儼曰:“以明公神武,將士驍悍,奈何束手于人!王猛孤軍遠(yuǎn)來,士卒疲弊,且以我請救,必不設(shè)備,若乘其怠而擊之,可以得志?!眱霸唬骸扒缶扔谌艘悦怆y,難既免而擊之,天下其謂我何!不若因守以老之,彼將自退”。猛責(zé)儼以不即出迎,儼以賀肫之謀告;猛斬肫,以儼歸。至長安,堅以儼為光祿勛,賜爵歸安侯。

燕太原桓王恪言于燕主曰:“吳王垂,將相之才,十倍于臣。先帝以長幼之次,故臣得先之。臣死之后,愿陛下舉國以聽吳王?!蔽逶?,壬辰,恪疾篤。親視之,問以后事。恪曰:“臣聞報恩莫大于薦賢,賢者雖在板筑,猶可為相,況至親乎!吳王文武兼資,管、蕭之亞。陛下若任以大政,國家可安。不然,秦、晉必有窺窬之計?!毖越K而卒。

秦王堅聞恪卒,陰有圖燕之計,欲覘其可否,命匈奴曹轂發(fā)使如燕朝貢,以西戎主簿馮翊郭辯為之副。燕司空皇甫真兄腆及從子奮、覆皆仕秦,腆為散騎常侍。辯至燕,歷造公卿,謂真曰:“仆本秦人,家為秦所誅,故寄命曹王,貴兄常侍及奮、覆兄弟并相知有素?!闭媾唬骸俺紵o境外之交,此言何以及我!君似奸人,得無因緣假托乎!”白,請窮治之,太傅評不許。辯還,為堅言:“燕朝政無綱紀(jì),實可圖也。鑒機(jī)識變,唯皇甫真耳?!眻栽唬骸耙粤葜姡M得不使有智士一人哉!”

曹轂尋卒,秦分其部落為二,使其二子分統(tǒng)之,號東、西曹。

荊州刺史桓豁、竟陵太守羅崇攻宛,拔之。趙億走,趙盤退歸魯陽?;碜窊舯P于雉城,擒之,留兵戌宛而還。

秋,七月,燕下邳王厲等破敕勒,獲馬牛數(shù)萬頭。

初,厲兵過代地,犯其穄田;代王什翼犍怒。燕平北將軍武強(qiáng)公以幽州兵戌云中。八月,什翼犍攻云中,泥棄城走,振威將軍慕輿賀辛戰(zhàn)沒。

九月,以會稽內(nèi)史郗愔為都督徐、兗、青、幽、場州之晉陵諸軍事、徐、兗二州刺史,鎮(zhèn)京口。

秦淮南公幼之反也,征東大將軍、并州牧、晉公柳、征西大將軍、秦州刺史趙公雙,皆與之通謀。秦王堅以雙、母弟至親。柳,健之愛子,隱而不問。柳、雙復(fù)與鎮(zhèn)東將軍、洛州刺史魏公廋、安西將軍、雍州刺史燕公武謀作亂,鎮(zhèn)東主簿南安姚眺諫曰:“明公以周、郡之親,受方面之任,國家有難,當(dāng)竭力除之,況自為難乎!”廋不聽。堅聞之,征柳等詣長安。冬,十月,柳卯據(jù)蒲阪,雙據(jù)上邽,廋據(jù)陜城,武據(jù)安定,皆舉兵反。堅遣使諭之曰:“吾待卿等,恩亦至矣,何苦而反!今止不征,卿宜罷兵,各安其位,一切如故?!备鲊Ю嬉詾樾拧=圆粡?。

代王什翼犍擊劉衛(wèi)辰,河冰未合,什翼犍命以葦絙約流澌。俄而冰合,然猶未堅,乃散葦于其上,冰草相結(jié),有如浮梁,代兵乘之以渡。衛(wèi)辰不意兵猝至,與宗族西走,什翼犍收其部落什六七而還。衛(wèi)辰奔秦,秦王堅送衛(wèi)辰還朔方,遣兵戌之。

十二月,甲子,燕太尉建寧敬公陽騖卒。以司空皇甫真為侍中、太尉,光祿大夫李洪為司空。

◎ 太和三年戊辰,公元三六八年

春,正月,秦王堅遣后將軍昜成世、左將軍毛嵩分討上邽、安定,輔國將軍王猛、建節(jié)將軍鄧羌攻蒲阪、前將軍楊安、廣武將軍張蠔攻陜城。堅命蒲、陜之軍皆距城三十里,堅壁勿戰(zhàn),俟秦、雍已平,然后并力取之。

初,燕太宰恪有疾,以燕主幼弱,政不在己,太傅評多猜忌,恐大司馬之任不當(dāng)其人,謂兄樂安王臧曰:“今南有遺晉,西有強(qiáng)秦,二國常蓄進(jìn)取之志,顧我未有隙耳。夫國之興衰,系于輔相。大司馬總統(tǒng)六軍,不可任非其人。我死之后,以親疏言之,當(dāng)在汝及沖。汝曹雖才識明敏,然年少,未堪多難。吳王天資英杰,智略超世,汝曹若能推大司馬以授之,必能混壹四海,況外寇,不足憚也;慎無冒利而忘害,不以國家為意也。”又以語太傅評。及恪卒,評不用其言。二月,以車騎將軍中山王沖為大司馬。沖,之弟也。以荊州刺史吳王垂為侍中、車騎大將軍、儀同三司。

秦魏公廋以陜城降燕,請兵應(yīng)接;秦人大懼,盛兵守華陰。

燕魏尹范陽王德上疏,以為:“先帝應(yīng)天受命,志平六合;陛下纂統(tǒng),當(dāng)繼而成之。今苻氏骨肉乖離,國分為五,投誠請援,前后相尋,是天以秦賜燕也。天與不取,反受其殃,吳、越之事,足以觀矣。宜命皇甫真引并、冀之眾徑趨蒲阪,吳王垂引許、洛之兵馳解廋圍,太傅總京師虎旅為二年后繼,傳檄三輔,示以禍福,明立購賞,彼必望風(fēng)響應(yīng)。渾一之期,於此乎在矣!時燕人多請救陜,因圖關(guān)中者,太傅評曰:“秦,大國也,今雖有難,未易可圖。朝廷雖明,未如先帝;吾等智略,又非太宰之比。但能閉關(guān)保境足矣,平秦非吾事也?!?/P>

魏公廋遺吳王垂及皇甫真箋曰:“苻堅、王猛,皆人杰也,謀為燕患久矣;今不乘機(jī)取之,恐異日燕之君臣將有甬東之悔矣!”垂謂真曰:“方今為人患者必在于秦。主上富于春秋,觀太傅識度,豈能敵苻堅、王猛乎?”真曰:“然,吾雖知之,如言不用何!”

三月,丁巳朔,日月食之。

癸亥,大赦。

秦楊成世為趙公雙將茍興所敗,毛嵩亦為燕公武所敗,奔還。秦王堅復(fù)遣武衛(wèi)將軍王鑒、寧朔將軍呂光、將軍馮翊郭將、翟傉等帥眾三萬討之。夏,四月,雙、武乘勝至于榆眉,以茍興為前鋒。王鑒欲速戰(zhàn),呂光曰:“興新得志,氣勢方銳,宜持重以待之。彼糧盡必退,退而擊之,蔑不濟(jì)矣!”二旬而興退。光曰:“興可擊矣。”遂追之,興敗。因擊雙、武,大破之,斬獲萬五千級。武棄安定,與雙皆奔上邽,鑒等進(jìn)攻之。

晉公柳數(shù)出挑戰(zhàn),王猛不應(yīng)。柳以猛為畏之。五月,留其世子良守蒲阪,帥眾二萬西趨長安。去蒲阪百馀里,鄧羌帥銳騎七千夜襲,敗之。柳引軍還,猛邀擊之,盡俘其眾。柳與數(shù)百騎入城,猛、羌進(jìn)攻之。

秋,七月,王鑒等拔上邽,斬雙、武,宥其妻子。以左衛(wèi)將軍苻雅為秦州刺史。八月,以長樂丕為雍州刺史。

九月,王猛等拔蒲阪,斬晉公柳及其妻子。猛屯蒲阪,遣鄧羌與王鑒等會攻陜城。

燕王公、貴戚多占民為廕戶,國之戶口少于私家,倉庫空竭,用度不足。尚書左仆射廣信公悅綰曰:“今三方鼎峙,各有吞并之心。而國家政法不立,豪貴恣橫,至使民戶殫盡,委輸無入,吏斷常俸,戰(zhàn)士絕廩,官貸粟帛以自贍給;既不可聞于鄰敵,且非所以為治,宜一切罷斷諸廕戶,盡還郡縣?!毖嘀鼾鄰闹?,使綰專治其事,糾擿奸伏,無敢蔽匿,出戶二十馀萬,舉朝怨怒。綰先有疾,自力厘校戶籍,疾遂亟。冬,十一月,卒。

十二月,秦王猛等拔陜城,獲魏公廋,送長安。秦王堅問其所以反,對曰:“臣本無反心,但以弟兄屢謀逆亂,臣懼并死,故謀反耳。”堅泣曰:“汝素長者,固知非汝心也;且高祖不可以無后?!蹦速n廋死,原其七子,以長子襲魏公,馀子皆封縣公,以嗣越厲王及諸弟之無後者。茍?zhí)笤唬骸皬C與雙俱反,雙獨不得置後,何也?”堅曰:“天下者,高祖之天下,高祖之子不可以無後。至于仲群,不顧太后,謀危宗廟,天下之法,不可私也?!币苑蛾柟譃檎鳀|大將軍、并州刺史,鎮(zhèn)蒲阪;鄧羌為建武將軍、洛州刺史,鎮(zhèn)陜城。擢姚眺為汲郡太守。

加大司馬溫殊禮,位在諸侯王上。

是歲,以仇池公楊世為秦州刺史,世弟統(tǒng)為武都太守。世亦稱臣于秦,秦以世為南秦州刺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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